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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扣的个人专辑






虎北口纪事
(四)关帝庙

箭扣 2003年5月20日 发表于长城小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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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山顶沿原路一直下到断城处,然后又再向东,顺东段长城直走到潮河岸边。我真的不甘心错过每一寸城堞,一一拿脚丈量才算安心。
  在一个形似平搁着的右摆拳的山梁处,我下到河滩,正碰上一个玩耍的男孩儿,便向他打问水情,然后捡了河边唯一一根茶杯口粗细的长树棍,深一脚浅一脚地趟水过河。我管这叫踏察。我奇怪至今的是,当时空荡荡个河滩就偏偏有一个小孩可让我请教,而且河边尽是芦草,连根树枝都没有,单单却有这根棍子躺在水边,说来,颇象是城上体察我的虔诚,开天目始终注视我的行程,洞悉我意,特意提早传下话来助我的。
  我赶去河东的关帝庙时已近黄昏。
  关帝庙紧挨着两堵高大的城墙,一条碎石路打从门前经过,到两扇高墙接合处时,窄得仅容一挂马车通行。现在,我身边四下空无一人,城阙遮挡住秋日斜阳,让我面前的遗存全都罩在暗影里。
  关帝庙的门楼分两层,上有戏台,楼下的门洞是庙门。看上去,庙檐顶、门前石级、木廊柱都是上好的选料,所以虽年久失修,仍不失本质,这是大幸。
  我拾级而入,门洞里黑乎乎不见光感,穿堂进院,本应是庙内建筑主体所在的位置之上早已夷为平地。只有从漫地青砖,和到处散落的残砖败瓦还可以想象当初的规模建制。来之前还听说同址附近还建有药王庙,也哪里还有踪影?连有着赫赫声威的军神关帝都难逃浩劫,那号脉弄药的药王又何以堪。
  我在瓦砾堆里翻拣,希望可以侥幸找到些什么佐证,结果一无所获。我去戏楼楼板底下可能是梨园们登台换妆的小房间探看,除了堆积的玉米秸杆我尚能接受,还有人粪则直接把我的凝重心情掀翻在地。我直直倒退出来,直呸呸。我不愿就此离开,又绕到戏楼另一侧,在墙下找到一块青石碑,是说关帝庙的来历的。然而石碑断为三截,苟延残喘地仰躺在犄角旮旯,上面还有干透的人粪、褶皱的厕纸。我气了,一脚把它们踢开,全然不顾会脏了我跋卧虎山涉潮河水的新鞋。关公何在!赤兔良驹何在!青龙偃月长刀何在!
  碑文讲述的是清朝在虎北口这个军事要冲,需要推崇关帝的文功武略,以镇严疆、封绝塞,当地有德行的人们因此捐银出力建这座关帝庙,以下是一干捐助者的名姓。我不禁想,他们为关帝立碑,同时不也是在昭示给后人在他们生存的那个年代他们所自愿担负的忧患和责任?只是,他们哪会预见他们的子孙会让他们今日蒙羞受辱而从此永不得复生。
  靠关帝庙院墙外的城墙根儿有一个大窟窿,我禁不住好奇去看究竟。里面铺着一床油腻腻的褥子,堆了一些拣来的杂物。又不知是哪个乞丐或者疯子的居所,我忽然毛骨悚然起来。
  面对荒废,我常常心碎,面对污秽,我欲哭无泪。
  就这样离开了关帝庙。走出门,视线穿过两城相对的城墙豁口,那边村子里上空正飘浮着动人的炊烟。我努力忘掉刚才一连串的不快,在心中勾画出虚幻的图景。
  香炉里青烟缭绕,红脸绿袍的关帝正襟危坐,美髯飘飘。
  戏楼上吹吹打打,正上演桃圆三结义,庙门外人头攒动,兴致盎然,庙会的盛况一直持续到农历深夜。
  清晨,阳光洒在关帝庙对面的琉璃影壁上,金碧辉煌的。一队大车从锃亮的青石板路上鱼贯而过,叮叮铛铛牛铃响,吱吱呷呷车辙声,好一派祥和的农耕时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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