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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南考古两日(下) --辽阳
小虎 2001年11月25日


  我姐弟二人最终决定,买火车票去辽阳,于是在3点8分,上了2219次大连开往齐齐哈尔的火车,大约晚上6:30,到达辽阳。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象着这辽东镇镇城雄伟壮丽的城垣,希望它还会有幸存的部分,至少要好过复州城就行。
资料:辽阳东门里老照片

  天已完全黑下来了,我们向卖地图的大爷及饭店的老板娘打听时,都说在西关有一座城门还存在,具体怎样又说不清楚。吃完晚饭才8:20,这时街上人已很少了,也许天气冷,但也说明了这里的萧条,我们姐弟俩就从站前中华广场向西南沿护城河外走去,希望遇到残存的老城门。
  这一路上尽是居民小区,楼宇林立,商场也不少,在西关附近还有一座正在翻修的“老爷庙”,尚未完工,可就是不见传说中的老城门,最后都走到护城河西南角的捌弯处了,这里连个灯火也没有,四处黑漆漆,树木倒挺密集,叫人心发怵,只好又往回返,在西关过护城河,另寻一条灯光亮些的地方走。在这次夜间寻访中只发现了王尔烈故居和已开为“曹雪芹纪念馆”的吴公馆两座老宅,其余我们几乎一直在居民区边儿上进行夜班巡逻了,对于古城是一无所获,大约9:25,我们回到了站前白塔公园南边已订好的建设银行招待所。
  双人间60元,有一台有声无像,有像无声或图像通红的电视,就在今晚,中国正式加入了世界贸易组织。

2001年11月11日 晴

  老早就起了床,拉开窗帘,高高的辽阳白塔正在眼前。这是一座八角十三层密檐砖塔,与复州永庆寺的塔造型相近,因原先塔身涂有白垩,才俗称白塔。
  我们姐弟俩洗漱后立即下楼,进了塔院。这里现在是白塔公园,晨练的人们正在打拳舞剑跑步做操,清早的光线把东边的塔身染成了金色,有千年历史的佛像端坐在霞光中平和的注视着小公园中的人们,这才是真正的辽代造像,那种博大的气魄与历经风雨的苍桑是没有人可以伪造的。
  塔北土丘周围有几块直径70多CM的巨大圆形柱础石,石面磨的光滑平整,看样子是辽金时期的遗存,想来建塔时这附近必同时建了巨大的寺庙,千年之后,只有孤塔得以保存了。它分明是大辽国留在历史长河中的一座灯塔,一个座标,是留给今人的一座纪念碑,在它的脚下我同样感受到了在应县木塔下的那种震撼,那种自身的渺小与卑微。也许年代久了,塔上的神佛也真的有了灵气,我被它所深深地打动了,并且想从它身上体味到更加令我向往的比它还要幽远的汉唐的历史气息。在这一刻我对辽阳古城产生了深深的热爱之情,中华文明并未被一座山海关隔绝在内,在这里同样可享受祖先们辉煌创造留给我们的自豪与骄傲。
  辽阳火车站前是宽阔的大街和广场,如同向外来游客敞开了博大的胸怀,给人以放松爽朗的心情。并且这里很干净,应成为中国城市中火车站广场的优秀范例,这一点北京与大连都无法相比。
  我们姐弟又沿护城河向东北方向开始了寻找老城墙的行动。由于辽阳旧城并非建的正南正北,所以护城河是有些向东北方斜的,我们打听了好多人都说已没有墙了,更有一位在广场边练拳的白须老爷爷告诉我们,如果去年来时,还会看见些城墙及西关的老城门,如今由于盖居民楼、商场,已全部拆光了,大概在东边的平房地区里还能有点儿吧,看着望不见尽头的护城河,我们真的很失望,辽阳城我们来晚了,这座辽东镇最大的镇城彻底的消失了吗?我都不太相信这些路人的话了,有的说有,有的说无,还是想再找上一找,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
  于是打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告诉他要找古迹考查,他立即指点我们说在东门内有个古庙叫“金银库”,是城中不多古迹中较大的一座,他拉我们去只要四块钱,于是我们挤在这支了塑料薄膜车棚的坐椅上,随司机穿街过巷由西北向东南走去。边走边与他聊天,他一听我们想找古城墙也叹气说他小时候辽阳城还那么高,墙面子可宽了,最后全拆了,已经二十多年了,不过在东北方有个平房密集的地片儿还有一小块儿城墙基础。我一听来了兴致,请他一定带我们去看,我非要找到不可,他说其实很小一点儿了,不好走,不要去吧,再说金银库快到了,但在我坚持下他终于调转车头又向北,在一大片如迷宫般杂乱的平房居民区中寻路前进。这里道路狭窄,坑洼泥泞,污水与垃圾随处可见,人们的家就像贫民窟,与我家乡的农村很相似,并且在路边我还发现了一座在古庙中改建的天齐庙小学,心中叹道,这庙也完了!这位二十多岁很老实的小伙子少时就累的喘起了粗气,真的挺不容易的,随着车轮的颠簸这用细钢筋焊的车架子也吱吱地响,好像要散花一般。最后在一个巷口停下,此时我几乎迷失了方向,感觉巷口是朝北的。司机说这里原是处城墙豁口,又指着西边一排破屋下的土坡说这便是城墙了,我大为意外,这就是处房地基,只比它前边的房子大概高出米左
残存的古城墙
右两的样子。司机说,城墙被拆后剩了这么个基座,由于墙很宽,这排房子及门前小道就建在墙基上。如今城墙已与这泥土路毫无分别。我在这段长约五十米左右的土坡尽头根部真的发现了一段两米来长的青砖包砌存在。由此确定了这的确的古城的遗址,并且如果向下挖应可掘出墙根的条石,如今石基已被泥土淤埋住了。
  最后的辽阳城墙了,再也没有了,我虽找到了这遗迹,却一点儿也兴奋不起来,呆视了一阵儿,与它做了最后的决别,上车去金银库。
  司机把我们送到后,大姐给了他十元钱,他犹豫地说自己没有零钱找给我们,他只想收七块钱,大姐说不用找了,他很辛苦,但他明显是自尊心受了伤害,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不愿接受这在他看来是施舍的三元钱。真是朴实忠厚的本份人,虽然他穿的很旧很脏,但我觉得他比我们之后遇见的那些开客车的司机要好的多,最终没要他找钱。
  这金银库内关于其名称起源并无介绍,想来在明代这里应是存放财帛的仓库。如今是一座建在高台上的寺庙,好像叫观音寺什么的,没去记,因为这也是一座翻建瞎了的寺庙。从门前石坊下向台阶上仰望,高高在上,有绍兴大禹陵的风范,倒也令人产生敬仰之情,可建筑全走样了,北方的古建筑竟在构件上搞出了许多的南方风格,而且今人的工艺特点就是一个字“糙”,又祸害了一处古迹。在石坊边有被刷黑描白,黑白分明的假石碑,说此庙大约建于清康熙年间,现在弄的跟个外景地一样了。
  上午10点多,我们找到了在彭公馆旧宅里的辽阳博物馆。这公馆主人彭贤是东北督军张作霖大帅手下的官银号总办,自然腰缠万贯了,建的这座三进四合院也是雕梁画栋精美华贵。门房现在是售票处和古藉商店。馆内分别在东、西厢,前后院有原始时期、秦汉直至清末的许多文物及介绍。还专有一室陈列城北地区出土的汉代墓葬壁画,可惜却已不开放了。最后边的正房中展出的是满墙的辽阳老照片。在院西开辟在很大的广场,陈列着辽阳地区许多寺庙中抢救及幸存的雕像,石刻与碑、匾等文物。
  我们在馆中参观时发现,除了看门的俩老爷子,一位卖古书的大妈和一个在馆内看屋的小伙,只有我们俩个参观的,于是我躲在老照片展室里左三张右三张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咔嚓嚓地拍个不停。这辽阳城旧时果然是高大雄伟,并且寺观庙宇众多,城外又有多处古城堡遗迹,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其中就有一张东京城天佑门的旧照,这砖城门当时的样子就如同新广武城的南门一样,令我心生好奇,不知现在可还能寻见否。
  在门房买了几本辽宁古长城与辽阳古城文史资料的书及宰死人的四幅老城门相片,就与大姐商议去寻那东京城的遗址了。一打听,都说这老城门还有,就坐去“新城”区的车便可到达,或坐13路及去灯塔市的客车也可。
  东京城是后金汗努尔哈赤攻克辽阳后因此地“城池虽大,却多年失修,已残破倾圮,东南有朝鲜,西北有蒙古,二国未服,再攻大明,难免内顾之忧,”才另筑的新城,并同时在城东南建陵园。由赫图阿拉迁都至此,名曰“东京”,陵园也因名为“东京陵”。可到此地时发现,旧京已不在了,只有这翻建后的天佑门站在国道边的村落中。旧时斑驳的老墙已被砌在下边,崭新的城台之上,垛口刀削般齐整,一座比例略有些失调的二层城楼立于正中。我们在门洞中看到的第一拱券是旧的,第二拱券就是新补上去的。在新城台西边还有一小块儿旧城墙基,其它地方就全是村居了,如此一座新建的城门楼倒显的与周围环境十分不协调了。
  大姐问我要拍一张不,我说这太假了,没兴趣,大姐的一番观点倒令我深思:
  她说我这类人说是热爱古迹,更确切说是喜欢那种残破,是一种怪癖,如果我生活在清朝,仍会对以前的事有兴趣,只是这些东西的残破程度钩起了我的兴致,而并非别的。说是保护,如果这里就像那老照片中破败的样子放在那里自生自灭来保护你所喜欢的残缺的美,它也许早就完了,如今这么修起来可以让它更久地存在下去。不修时你叫着无人关注与保护,修了你又说太假,不古朴没味道,你还想叫人怎么做,难道处处残垣断壁的好?参观的人多时你也说是一种破坏。你这种人只注重自己的感观感受,而并非事物本身,世间万物都有个消亡过程,不是可以强求改变规律的,如果你在明代,也会叹惜汉代的长城不全,无法保护了,这就是种病。如果这些城墙全部都完整地立在那里,你也许就不会去在意了,可它们的确阻碍现代建设与发展,而你这种沉缅于过去的人是不会去关心这些问题的。
  我竟一时语塞,无法做答,的确,当明长城把汉长城的旧墙包砌在内时,会不会也有人认为这是毁灭古迹。不过我仍认为是现代一种粗俗的意识形态在蚕食与毁灭传统的中华文化,并非古代的那种传承形式,这完全是一种背叛,一种斩断与割裂中华文明延续的罪行。我无力保护之余,总可以有权辩别判断其真伪的,我仍是那种热爱古迹与历史的“痴人”。
资料:东京城天佑门

  而在不远处的东京陵只有努尔哈赤的三弟舒尔哈奇,长子褚英的小陵园,当年努尔哈赤还曾把祖父、父亲及亡妻的坟也迁来此地,但后来迁都沈阳后,把祖父、父亲又迁葬回了兴京(新宾)永陵,亡妻富察氏则随已葬在了盛京(沈阳)的福陵。这里的舒尔哈奇后来以亲王身份重葬,建了青瓦碑亭一座,褚英园内则只有坟丘一座了,他们叔侄在政治斗争中败给了努尔哈奇,死后也被遗弃在荒山孤岭中相依相伴了。如今的坟山紧靠公路,围墙外即是农家院落,再无个宁静安息的氛围了。
  我抱着这近二十斤沉的大砖头走了半日,双臂都有点儿木了,与大姐一商量,仍不甘心就此收兵,就下决心再去沈阳寻些古城资料,于是拦了辆去灯塔市的车,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就进了灯塔市火车站,这时才11点45分。吃了饭,坐九点半发往沈阳的大客,下午近两点,在五爱市场下车,立即打车去博物馆,司机说:“我开出租这么多年,还头一次拉客儿去博物馆”。这时车内广播里正在唱:“俺们东北银都是活雷锋………”哈哈,我全身都在酸疼,一笑时发现脸也变得麻木不仁了。
  沈阳博物馆在一所老楼中,也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这里的文物陈列与资料图片就比辽阳要丰富多了,现在一楼是沈阳历史与今天的图片展,二楼是辽宁地区史绩展,三楼是佛像展。可除了拍到些老沈城的旧照之外,真正介绍沈阳城市革延的文字却少之又少,对沈阳明代卫城身份的介绍更无从查询了。不过二楼一座朝阳地区的古墓复原陈列叫我大长见识,只是在昏暗的展厅中与石棺和棺床及小木屋形的外裹面对,我们姐弟都有点觉得后脑勺发凉。
  在卖古藉的柜台前也未找到一本老沈阳历史的书,看来沈阳的资料难寻哪!
  出了博物馆,天已有些发灰了,可只有下午4点左右,大姐说她随我这疯孩子出来,本来是听我鼓吹什么复州古城如何好,想见识一下,照几张相,可到现在也没照成相,倒拎着吃的与越买越多的书跟我跑的腿都要断了,她是出来玩的,不是玩命的,快累死了。不能这么就回去了,一定要找个地方拍点相片,心里才平衡,于是我们坐265路车,向北陵公园奔去。
  大姐也是个爱在古建筑中照相的人,这也是受了我的影响。进了北陵,都感觉得到太阳已渐渐沉入古树丛后,我俩快步向方城跑去,好像在与太阳赛跑,这大砖头子我几乎抱不住了,差点扔了,又一想如此珍贵的古城遗存,这么远都过来了,就再忍忍吧,死也没撒手。
  赶着给大姐在隆恩殿前照相,天色就黑下来了。
  当年杂草丛生的宝顶如今被用水泥圆圆整整地封了起来,如同扣了口大锅,皇太极被压在锅下,这回可是永世难翻身了,我并不赞成如此清理宝顶,这类现代建筑材料在古建筑群中尤其应少用。
  最后一张相拍完后,我们终于放松了,拖着疲惫的腿向陵园外走去,在华灯初放的省城中寻找回家的方向,我们的家此时可有数百公里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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