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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南考古两日(上) --复州
小虎 2001年11月23日
11月10日 晴
早上和大姐出门到开发区客运站，坐9点的小客车去复州城。路上我还在让大姐帮我注意沿途山上可否有烽台的遗迹，因为《金州览胜》的书上记载过在二十里堡东边山上有保存完好的明代烽台一座，于是我们圆睁双眼盯着窗外一座座山丘，我还“专业”地指出什么样的土堆可能烽台遗址，可后来发现高速路边的指示牌上写前方X公里普兰店、皮口，早已出了侦察范围，看来我真是有些痴迷了。
渐渐地起了风，我们大约在上午10点50左右到了复州城汽车站西北的大市场。下了车，东边就是个大十字街，街心是圆形花坛和小广场，四外建筑全是大连地区常见的方块水泥楼，涂上令人目眩的艳丽色彩，再加上点儿不伦不类的玻璃钢欧式构件，庸俗不堪，并无个古城的样子。
再向东，有一座古式小城楼立在路北，不须看第二眼，就知那肯定是一处假古董，从那长腿小顶比例失调的外形上看必是出自民间工程队手中之作品，其上所饰颜色纹案都不忍细瞧了。这座二层小楼下用水泥修筑了一座奇丑无比的城门，而且在城门口竟然还砌有台阶，匾上写着“迎恩门”。我心知此城有假，但见此门的名字与其它卫城南门所惯用之名相似，想来应是复州城南门被这班“能工巧匠”给翻新成了这般模样，那么也许附近或里边会有原样的古城遗迹，就走上台阶，心里暗笑，如此高台，古时车辆如何出入？翻修之人不知是怎么想出来的。
进去一看，更加失望，原来水泥假城墙在后边农田里划了个大大的圆弧形，是一个如公园般的大院子，这里地势较高，可眺见远处杂乱的民居小巷。门洞内侧原先修了水泥二层楼的商贩摊点，如今落叶积尘，垃圾封门，黄了。这假城中有一座真寺院，名叫永庆寺，寺东一座九层重檐砖塔，看门前一株古槐及塔的外形应是历史遗存，而今连同几间房舍都尽数被改的脱胎换骨彻底变形，那个恶心那就甭提了。看了一眼字迹不清的介绍，这寺建于辽代……，地上尘土随风飞扬，垃圾袋漫天轻舞，塔上令人无法忍受之丑陋的石佛都叫我心烦意乱，拉了大姐转身出“城”心头一阵阵腻味，有种上当的气愤与郁闷，也许这就是我想寻找的复州城的现状，我下一步该怎么办呢？不会就是如此结果吧？
大姐打114询问本地图书馆或博物馆电话，要到那里寻找资料，如果不行，就先去瓦房店再做打算。我不甘心复州城之考查这么灰头土脸地一无所获，开始盘算如转到瓦房店后去寻找丹东宽甸五堡之类事情。一切意外都因准备不充分、资料之馈乏而至，我手头连《明辽东镇长城及防御考》或《明长城考实》这样的书也没带，也不知如再去寻宽甸五堡或如鞍山驿城之类地方该怎样找法。
这复州城连个博物馆、图书馆也没有，当然，这里现在只是个镇，如果是景德镇般的镇，有几个博物馆也不奇怪。我真是痴迷了，竟认为既是古城，必应有个博物馆，可是大同的得胜堡之类地方连个像样的商店都没有，我这种想法真是有点儿发烧了。
我们就决定先去路牌上指示的什么横山书院看看，然后吃午饭走人。
“沿南北大街向北到十字街口，再向西捌就能到书院”，这是打听的路线。没走多远，果然到了十字街，路北西侧有座七十年代的老水泥楼，一看就想起了儿时家乡县城的供销社。四下张望，忽地看见街东尽头有一座残破的上部长满杂草的老城门洞，这一下把我从低沉的混沌中激醒过来，几乎就要跑过去，但同时又看见了楼西边开南门并有小照壁的清式横山书院大门，于是决定先看书院，再找城门，这下子双喜临门，先时的不快尽数去了。 书院现为复州城镇文化馆，是典型的清代辽南地区硬山青瓦建筑，如今只有一进院落。这里曾是近代的官办学堂，有近百年历史了，现在为办公场所，并无史绩展示，但是一处很幽静安逸的小院子，我们走进去又拍照又张望，周未的时间，里里外外未遇到一个人。从窗棱中可见屋内书柜桌椅仍是传统的中式木家俱，大概就没换过，还上着老式的插锁。
出得门来，大姐坚持先吃饭再逛，我们就在街南口找了家回民饭店，这时已经近十二点了，乘菜未上来，我向店主借了他停在门口的二八式大破自行车，转过街口向老城门冲去。
这果真是复州城东门，如今只剩下一个青砖拱券支撑着些夯土还在。两侧墙体完全被乱建的农家小院所取代。门洞里建了一个水泥的小屋，开了食杂店，只好靠右侧墙根通行。穿过门洞发现外侧瓮城尚在，夯土与城门这里高度相当，根部还有包砖幸存。瓮城不大，里边北侧盖了一座平顶水泥房，南侧开成一小块菜地，并杂放些工具和自行车，成了农家的院子。从夯土的残存状况看，瓮城大约也是开南门。我转到外侧去，这里的包砖已全没了，塌落的砖石、夯土与垃圾堆成好大一个土堆子。我在碎砖中发现了一块双面雕有莲花图案下部有直槽的青砖构件，不知为何用途，但这是少见的完整带雕饰的砖石，我立即把它放在车后座上，穿街过巷，从另一条路绕回饭店。
草草吃了几口，仍叫大姐等我，按店主指点，我再次去东边沿门洞向北寻找，过了一片村舍，果然有段大约五十多米的城墙幸存，这墙残高五至六米，垛口全无，外包青砖，内砌石块。这墙顶过于窄了，只有两米左右，不知是什么原因。这里是复州城最后的城墙了。之后我又去十字街心偏南的巷中寻到了一处清代的中式清真寺。这里也是空无一人，我还担心人家把我这个吃猪肉的汉人打出门来，好在刚刚在回民饭店内吃了几口牛肉，如有必要可以冒充一会儿穆斯林，但这寺中只有一座悬山顶正殿，也是有很重的复建痕迹，于是我的考查活动结束了。
经打听及回来参照资料可知，复州城为方形，虽有十字街，但只有东、南、北三座门，我只寻到了东门，南门与北门已不存在，先时发现的假门楼并非南门，其位置应建在我下车的街口才对。街巷之中有很多古宅拆建时被遗弃的条石、石礅柱础构件，许多房屋都用城墙的虎皮石建筑，仍覆以青板瓦，但无瓦当，许多檐下还有柱。虽不断有新楼拔地而起，老屋仍占有相当大的面积，这些具有辽南沿海地区风格的建筑也是古城遗存的一部分，我却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些古宅早晚会如金州城的那样最终完全消失。
下午2点40分我们已到达瓦房店火车站，在这日式破旧的候车大厅内挂有这样的一幅标语：“我们不能缩短距离，但能为您赢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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