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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龙 头
申请新通行证比我预料所需的时间为多。不过它终于下来了，而且幸有李先生的一封信，我在以后的旅途中获得军方的充分协助，他们把我送到李先生和我度过最后一晚的地方。其后从那里开始，我花了3天时间间，步行了大约110公里，才走到古北口。在那里见到了一位褚（译音）上尉。
起初，褚上尉不愿意我步行最后300多公里的计划。他坚持要我乘搭每天在那条路上行走的卡车。我向他解释我的目的，最后他终于明白了。不过后来每遇到长城和公路交叉的缺口，褚上尉都派有军车在那里等我。
每天我平均步行伤45－50公里。我的目的地日渐接近。到底目的地将是梦想的结束，因此我突然觉得，我不要我的梦想那么快就结束。
当我回想所走过的那几百公里时，发现每一步都走得太匆促。那是我一生的作风——能跑时决不走。现在我尽量拖延旅程——即使没有好看的景物也停下来拍几张照。
我现在正向着角山关前进。那是沿海山脉中的一处高地，位于滨海的山坡上，距海岸约25公里。1944年，我曾在它上空飞过，我打算在那里度最后一夜。
每次我攀上一处高地，我都以为会看得见黄海。可是它却在我没打算看见它的时候出现了，不会错，那确是波光大海，而长城亦穿过隘口一我的目的地——向下伸去。
这时已将近天黑，再在长城顶上行定会相当危险。于是我把背囊解卞，站在那里欣赏风景，特别专心欣赏那条我曾经跟着它行走的回曲折的老石龙。
躺下很久，我的心情仍然陷于胜利与惋惜的矛盾之中。我几次从被窝里爬出，冒险攀到长城顶上向四周观望。远处岸边小镇闪烁的灯光，使我忽然想起了吉娣。她去世已将近9年，我猜想，这大概是我所以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事使自己忙个不停的原因之一。
那天晚上我无法入睡，不断地在想着她。我闭上眼睛，希望能看见她的面容并想像她可能说的话。可是我所听到的，只是她临终对我所说的那几句话。我当时俯身将耳朵靠近她的唇边，她低声他说：“我知道你必须依照自己的心意去做那些事。我明白……我明白。”
我于日出前开始下山。其实和黎明争快真是愚不可及，我有几次几乎跌倒。试想，我已经走了那么远的路，如果在最后十几公里摔断一条腿，那该是多么愚蠢的事。在到达山海关之前的这一段长城已差不多全部坍坏了，但山海关却修复了旧观。在山海关的城楼上有几个500年前写的大字在欢迎我，那几个字是：天下第一关。
过了城楼不远，修复的长城到了尽头，止于那条滨海公路，过了公路，长城已蚀成了一条高出地面的硬泥路。我又走了两公里又两步又一步，来到了凸出在海滩上的老龙头的胸墙上，下面拍岸的浪花冲洗着长城的一些古老石块。
我脱下蓝帽兴奋地对更蓝的天空挥舞，然后从老龙头跑下沙丘的斜坡，连人带鞋冲进黄海的波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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