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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的是时间，长的是心灵(一） 作者:嘎玛卓嘎 2001-10-16发表于长城小站 认识登徒子的时间很短，可是当我们一起踏上回家的路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拉着的是一只花了一生那么久的时间来了解过了的手。 北京到宜昌。K49次。20个小时。 当世界在夜幕中睡去，远方有个朋友到了北京，电话打来时我在梦里，我说：北京？哦，我不在北京，我在回家的路上。 世界又在阳光中醒来，窗外葱茏的绿的丘陵在我眼里全是快乐的旋律，我忍不住拍手说：哈！我要回家啦！ 假期的安排在一个月前就通过电话和父母反复商量过了。神龙架、三峡大坝、三游洞，还有一个连我也陌生的名字：车溪。 29号中午到。下午休息。 30号车溪一日游。先是坐轮渡到江东。登徒子说他没有闻到江水的腥味。或许那味道是埋在我心里的吧？就像年少时那无数次渡来渡去的记忆，和踩在沙滩上的脚印，虽然可能被浪抹去、被岁月抹去，然而却固执地留下了另一种痕迹。 上了码头去包车，小小面的居然挤下连司机在内的10个人。因为很挤，所以不得不把头半埋在登徒子的臂弯里，也因此看不到风景，可是路边的树啊花啊草啊还有橘子啊，还是不断地把它们的清香送进来，送到我的唇边心头，温柔地包裹着我。 进景区，先买票。38元/人。再走了一段，公路没了，走上土路，颠簸了一段，到了。先在农家预定了午饭，我们上山去。一走进山的阴影，阳光的燥热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拾级而上，蜿蜒狭窄的石板路带着我们在井一样的山谷里延伸，抬头看只觉自己像坐井观天的青蛙，而周围的岩壁都是往内倾斜的，整个山谷就像个大瓮。 要参观的山洞有两个，一个叫“小小水帘洞”，一个是莲花洞。小小水帘洞果然不大，但是洞里处处有清凉的泉水滴下来，加上岩洞狭小，不得不弯腰低头，钻来钻去，钻得我童心大发。莲花洞长，洞里的钟乳石大多是大大小小的荷花瓣的形状，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清亮冰冷的暗河顺势流淌，有的地方蓄成不辨深浅的潭，有的地方又飞流直下，淙淙切切，活泼诱人。 就我去过的众多溶洞来看，桂林的七星岩和芦笛岩比它们壮观，张家界的溶洞比它们规模宏大，甚至连宜昌的其余几处溶洞，比如金狮洞什么的，都比它们大得多也千奇百怪得多，可是水帘洞和莲花洞依然让我留连忘返。它们的个性特点，它们的偏僻清幽，它们作为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安静地存在，这些都是我所喜欢的。 下了山，吃饭。我们要求把饭桌摆在老乡家的院子里、草棚下。太阳很烈，可是棚子下很荫凉。手里捧上一杯赭红的凌馨茶，感觉好极了。菜上得快，做得也很卖力，刚杀的土鸡做成火锅，还有新鲜的蔬菜和深黄色的鸡蛋羹。吃一口家乡菜，看一眼田园景色，闲话下家常，喝一口冰凉的啤酒——时间仿佛凝固了似的，真舒服呀。 2点多，还有好些景点看。车溪就是因为水车而得名的。大的水车有十几米高，小的有人高。造纸、酿酒、制陶……顺着路往来时的方向走，我们也就一处一处地看够了大大小小的水车。亲自上水车踩一踩，水流出来的时候有成功的喜悦。 去看了一场土家歌舞。那些下里巴人的歌词带给我莫大的亲切感。登徒子他们有很多地方听不懂，我便客串了一回翻译。更多的时候我沉浸在姑娘们的歌声里，那些质朴的音符在我的血管里跳跃。虽然很多旋律我也从没有听过，可是乍一听，就喜欢，就熟悉，就仿佛见着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亲切到骨子里。 土家歌舞的曲调颇有古风气质，也许，数千年前的屈原宋玉，就是吟着这样的调子或歌或舞的吧。一瞬间，我仿佛又攀着清越的歌声，把我对夫子同乡多年的仰慕与追思送到了那个可以赤足披发、踏歌咏橘的时代，而我的血脉我的灵魂，在这样的冥想中得到了最贴切的安慰。 歌舞我没能看完，所以从看歌舞的木楼里走出来时，我还有点迷糊。基本上，有一点遗憾的旅程是我完全能够承受的，而且我从来不说：我会再来。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也不知道再来的时候那种感觉还在不在。反正我在归航的轮渡上笑得很灿烂，因为彼岸的宜昌，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那么整洁，那么美丽。那是我亲爱的故乡啊，我在船上看你，你在岸上看我，你装饰着我在异乡的梦，我可曾装饰了你的金秋？ （晚上到江边吃鱼头火锅。坐在江堤上正对着东方升起的月亮。渡口的船过来过去，两岸的灯影拉长又揉碎。月亮在天上不动声色地亮着，她也知道她照耀着我目光所及的过去和将来么？沿江的路，江边的建筑，那代表着我的过去；对面的他，空中交流的眼神，那或许暗示着我的将来，今天是八月十四，我们两家人一起举杯，让我的过去与将来交汇在这样的夜晚——好一个团圆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