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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智齿 作者:石头 2001-02-07发表于长城小站 从杭浙一线回来,我牙疼,更新犯了急性胃炎,走个不停在发高烧。牙疼是因为我每年一次的智齿横向生长,推挤其他已排列有序、位置固定的牙齿们。更新要我把它拔了去,一次了断(我记得去年此刻她也有同样的话)。老人们说:横向生长的智齿拔除很费劲,要首先切开牙龈,用飞轮在牙上打出一道槽,再用錾子将它凿碎,再一小块一小块地拔出来。敲击的时候,震动沿着颌骨传向整个头骨,脑仁脑浆一齐震动…… 我的脑仁现在就开始疼起来了。 〈人间?天堂?〉 从杭州车站出来的时候,到处云天雾地,街上打伞与不打伞的人一样多。火箭的哥哥来接我们了,领我们坐上了一路电车——151路(这是我们此后在杭州每日必打两回交道的线路)。店铺都关着,不断上车来的都是一些老人,都持着月票。我本想起来让座,但倒腾起大包来更加增添人们摔倒的几率。上一点年纪的人非常热情,不断向我们介绍着沿途的风土,尽管我们连蒙带猜,也只能听懂一半。原来老人们都是早起锻炼的,他们有优惠的公交月票,只要五元一张;杭州现在不断地整治环境,主要是疏浚水道,拆除杂乱违章建筑;我们要去的拱宸桥一带就正在拆。拱宸桥位于杭州近郊,已有了几百年的历史。 拱宸桥站是电车的终点,也是我们的目的地--火箭父母的家。叔叔阿姨(火箭的父母)太热情了,不断地安排我们喝姜糖水,制止我们进门就脱掉外衣的积习,因为屋里比屋外更显阴寒。 我相信屋里除了那台25寸的西湖牌彩电,一切都要比我的年纪还要大,连同这一古老格局的三室一厅的单元。每一个房间里最显眼的当然是床,双人床,单人床,大小界乎二者之间的床,还有一个上下铺。其他便都是一些面目不清的写字台、柜橱之类,不约而同地泛着古老的暗红褐色。火箭很快又融入其中,仿佛他从不曾远离过这一熟悉的环境一样。不停开始尽儿妇之道,不言细说;而随行的她的表妹,刚刚从火车上的低烧之中缓过劲儿来,目光呆滞,意欲睡去…… 我的智齿又开始疼了起来,它不断地顽强地顶着阻碍它的一切,它为什么不像其他牙齿一样向上长呢? 我与更新闲来无事,便商量了出门去玩。火箭不停不能到家一沾就走,况且表妹必须补觉,便放我与更新冒雨出了门。 在这雨里,伞成了困扰哲学家的一大难题。若你没有携带它出门,你必定为此后悔;而你带它出来,又更加为此烦忧。雨水无边无际从各处袭来,伞的功效大打折扣而遮住你的视野,不如收起,虽然拿在手里,非常累赘,但你毕竟痛快了许多。不料这痛快的结果竟是湿透了一切。于是在这打伞与收伞之间,我与更新游历了西湖岸边、杭州市井。当晚吃完饭,我勤快地记了几笔,后读给他们的时候,大家大不以为然。我还是把它们展现一下吧! 2000.01.25 杭州 西湖 空气都是湿的。 人影晃动在街的每一处,如同凉晒在铁丝上一件件鲜活的衣衫。她说着我永远也听不懂的语言,纤薄的嘴唇急促地飞溅出每一个音节,淡淡幽怨的杏眼将一切挽留,浓浓的雨雾将她的脸庞轻轻抚托。 突然,泪落下来,将一切雾水荡尽。白亮亮的水波、飞奔的阴云、苍绿的山,把她的秀丽向你呈献。你可以接近,但无法进入。波波的浪将你推挡。你深情地望她,她的目光却从未与你接洽,于是你望着她,望着她,她轻轻地走远;你却感觉是自己转身离去。 杭州 拱宸桥 每一个小小的洄湾都聚集了各种弃物,河水浓郁混浊,千万滴雨点扑向她,水却有她永远的流向。 河水从它的拱下流走,涌动,带走它基部一颗颗细微的石粒。桥上也有人在走,辙印盖着辙印,岁月忘记了它,于是它还活着,看河水流走,将人群承托。 我的胡言乱语与不听从安排如同我的智齿,不仅将我困扰,同样打扰了我周围的其他人。 约好今天同杭州的丽江大侠见面,宰他一顿,但安排的却是顿午餐。上午的宝贵时光又使我引发了分裂。结果是火箭不停带表妹去了大财阀的旧宅寻宝,我与更新去西湖卖力荡舟。太阳微微出来了一点,而我们却比它更加燥热。能盛7个人的大铁船上,只有我和更新操桨,而且得采取我们并不擅长的赛龙舟式划法。既定目标没有达到,只能随波逐流,即便如此,返程依旧是漫长而耗尽体力。幸好丽江与夫人热情和善解人意的一餐,让我大快朵颐。豪华宏伟的餐馆,从大厅到以上N层的包间竟需乘电梯,清新雅趣的房间内装饰的甚有情趣,汤菜更是精美,尤其是招牌菜"老鸭煲",美味!美味!各式菜肴打扫干净以后,发现剩下的竟是极为新鲜的基尾虾,百思才的其解,它没什么个性?可惜可惜!我曾在餐前查阅菜谱,价格甚是公道,而且有出乎意料的便宜之感,若谁到杭州决不可错过。菜馆名我忘了,反正打车去一说有老鸭煲的一家,估计司机无人不晓。听说晚餐要提前预订,时间要以周来计算。 哎呀哎呀!我这食货竟忘了进地主之谊的丽江和夫人,在此不甚感谢!在人间天堂的杭州得识贵伉俪,真乃三生有幸。并祝英雄美人幸福美好。真心感谢,并无虚言,只是带着读者受累,心中不忍。想介绍一下他们夫妇,我又确实不太熟,但称他们英雄美人确不为过。 饭后嫂夫人会钞,有事先走,一群兄弟又杀奔丽江的新宅,位于高尚社区的公寓。广厦有几十层,而丽江拥有的复式公寓又位于楼顶。登高远眺,湖光山色,繁华都市尽收眼底。进得屋内,又有另番感受。装修极有个性时尚,风格现代,决非一般江湖设计师和户主的小家手笔。只可惜好屋尚未进驻,略缺人气。丽江好客,煮意式咖啡,大家在葡式餐桌前,品茗论道,道是摄影之道,茗是浓郁咖啡之香,而后意尤未尽,驾车游西湖浓郁之湖滨路,遂徜徉白堤之上,和煦春风抚面,丝丝灯火渐明,游船荡漾湖上,情侣缠绵岸边,此人间乎?天堂乎? 入夜,乘上电车,返还拱宸桥,灯火越来越暗,路渐渐平行于运河而下,坑坑跌跌的路面引得车子哐哐震响。岸两边拆迁的废墟影影绰绰,不时一两声爆竹升空、闪亮、炸响,一切又进黑暗,只有隐约黑影伫立其中;体内的温度被一丝丝抽去,在车上寐去的更新慢慢在收紧身体;黑亮的运河中,似乎有月影倒映,冰冷,遥远,无可触及,我的心也在不断抽紧,挤出疑问:此人间乎?此天堂乎? 从火箭那里得知,丽江也是在而立之年时发现,无望凑齐孩子的数百元住院费,而后奋发图励至今日,人间、天堂的慨叹或许由他发出更为深邃。但对于我,它们竟是同样的真实、深刻,它们在我的脑子里,如同我混乱的思维,胡语的文章,矛盾的人生一般,辨不清真假,看不明是非……我的智齿又在隐隐做痛,它是无用的?它是存在的?它是对现有秩序的破坏?还是一种革新?我应该历经一次难以忍受的疼痛、将它去除,得以新生的忘却?还是留它时时将我刺激,提醒无痛的舒适的珍贵?或许我的想就是我的智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