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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愧山西(一至四)
作者:侠少 2001-05发表于长城小站

一.出鞘
  一次偶然的机会,侠少听老妖谈及去年十一的晋北行, 脑中就有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行人,身着不同,兵器各异,每经一处,或引经据典、认真求证,或眉飞色舞、辞赋满江,经过了一片恣意汪洋的向日葵,他们在一座古堡前驻足,吱呀呀,斑斑锈迹的城门开了,款款步出一群群绵羊,还有叼着旱烟袋,心不在焉的老羊倌儿。
  接下来,就有了无数打动他的照片和众多镶满钻石的句子。
  故乡是什么样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侠少生于山西,长于山西,在他看来,是浓重浑厚的乡音,是老同学的一记重拳,是不可独缺的老陈醋,是妈妈早已熬好的小米粥。当然,还有那土黄色和和与土黄色已经融为一体的人们。
  火箭和不停他们早在去年就精研了数条经典线路,这次众人更是披星戴月,紧张筹备。从预定车票的一波三折,到购买给养的粮富五车,有多少人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又有谁知?
  就在临行前的下午,解决完一个棘手的问题,侠少嘟囔了一串阿弥托佛,背着全套的家伙,带着一串惊讶的注视,他步履艰难的走出公司。管他天塌地陷,大圣去也!
  理工木头赶来送行,他昨天刚刚义务献血,更没想到,他带来了亲手绘制的阳房口地理图,绘制精巧,思维缜密,叹为观止。这哪是一幅图,这是朋友的细致的叮咛和默默的祝福。揣着火箭和驴皮分发的地形图和背景资料,长城小站众人上了开往原平的火车。
  2001年5月1日6 时,抵原平,会合老陈,林奎,江月,赴雁门关。
  出原平,经一断山路,终于看到了指向雁门关的路标,众人欢声雷动。

二.惊艳
  一面石壁介绍了古塞的历史,背后还有一首不知道谁留下的诗,只记得末一句“早穿皮袄晚穿纱”。
  昔日古塞余西,东二门,分别刻“地利“、“天险“,入西门,甬道泛着亮光,仿佛看到将士们兵刃的寒光,深深的车辙犹存。东门外是为李牧修建的靖边寺,想必昔日也有过不少豪杰在此扼腕长叹吧。
  石狮子和石旗杆观望着,你方歌罢我登场,不知昔日此地的宿敌九泉之下能否相泯一笑?
  众人忙着把这一瞬间定格。
  大鹰判断出瓮城遗迹,惊叹雄关出其所料。
  老狄洒下一瓶烈酒,敬壮士,敬古塞。
  雁门关发生过大小120余次激战,李牧、杨业、杨延昭都曾书写过浓重的一笔。不过,侠少不学无术,并不知道这些。什么战略要塞,金戈铁马,远不如萧峰大侠对阿朱姑娘的那一句“我愿与你到雁门关外牧马放羊“,让他觉得荡气回肠。
  也许他们想,雁门关外是不是就没有纷争了呢?
  回到村落,见一刚刚产下的小马驹,跟在妈妈的后面,乳臭未干,步履蹒跚,还没有习惯这个陌生的世界。
  井水甘冽,饱囊上路。
  众人施展身法,一条队伍蜿蜒在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上,侠少这时才真正领会到什么叫举步维艰,背包勒得生疼,火箭和纳木错几次停下帮他调整。咦?刚才还健步如飞的老狄怎么在闻臭脚?哈哈,他穿了一双新军靴,脚底板新生了许多可爱的小泡泡,让他爱不释手了吧。
  在路边遇李大爷,忙完农活,主动与侠少打了个招呼,原来此处就是新广武村了,日军曾利用旁边一个敌楼构筑过岗楼。
  午餐,侠少把果丹皮给了一个小孩,一群孩子围了上来,有点让他招架不住。
  众人纷纷轻身看几处敌楼遗迹,大鹰展开防潮垫,侠少赶忙凑将上去,把自己往上一丢,四肢百骸没有再挪窝的意思。一个艳阳高照的午觉,耳边,孩子们故意发出声响,想引起他们的注意。
  继续上路,前面就是旧广武古城了!!!
  不会吧,真的么?一座极其完整的古城等着他们,四城门,四角楼,八马面,城砖很完整。与新广武的几处零落遗迹形成鲜明对比。城门外据说原来有一座庙,现在看不到了。
  老陈一声吆喝,几乎村子里所有的孩子围将上来,老陈过足了孩子王的瘾,想找出一个三好学生来,又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元钱,请孩子们买糖果,无奈,不知是孩子们太过羞涩,还是眼前这位叔叔唯一只会的一句山西话就是“恶是坏仍“,没人去接。拉拢腐蚀少年儿童的阴谋未遂,尴尬之余,他只好精心伺弄起脚板上可爱的小泡泡,刚一脱袜,孩子们忙不迭的土遁而去。
  一座好像戏台模样的建筑,可能很久没派上什么用场了吧?当初台上坐念唱打,台下满天价的叫好,孩子溜到后台偷吃胭脂,妈妈找到后免不了装样子的责打一番,姑娘们会把最好的衣裳穿出来,台上台下都是戏,谁是主角,谁是配角,恐怕谁也说不清楚。台上的戏演完了,台下的戏还要一出出的演下去。
  一个副食店挂着几幅毛主席不同时期的画,课文端详了许久,画也许已经挂了很长时间了,好像这座古城里的时间也一直停留在那个年代。不是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古城里的空气,房屋,也许再过许多年,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不过,从孩子们好奇的眼神里可以知道,又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呢。
  在城墙上俯瞰平静的村落,又见炊烟袅袅,房屋错落有致,似乎当初有特别的规划。有一个院落是猪八戒府第,很宽绰。据说当初新广武城饲养了很多军马,昔日神骏何处在?
  不闻控弦猎旗声。
  侠少喜欢这里,说不出为什么。
  也许在古城里无目的的游逛,第一天的行程才算圆满。
  也许这里闲适的空气和友善的眼神洗去了他一身的风尘。
  也许,仅仅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三.皎月
  旧广武距百草口很近,为了明天能领略这一段的长城,众人出城奔东上山。孩子们紧紧跟着他们,羚羊、安分和火箭兵分两路,孩子们一时拿不准跟哪一路会更好玩,众人早已离去。
  扎营了,侠少没用过大鹰的青蛙帐,除了添乱,帮不上啥忙。山沟里南北名厨一字排开,正襟危坐,蓄势待发。不一会儿,众人分别把自己看好的选手围了起来,火箭变魔术般的架起奢华无比的营灯,侠少吐了吐舌头,乖乖,有点像“八方食圣“的直播现场。
  菠萝,江月,累了,不停,驴皮等都是久经阵仗,一时间,众人吃面的噜噜声和名厨们肚子的咕咕声不绝于耳。
  驴皮耳朵把一袋羊肉泡馍下锅了,侠少掰着囊,十个指头不够用,恨不得脱袜子。
  很快,羊肉泡馍获得本次决赛的最高分十分,驴皮耳朵的人气指数急剧上升,意气风发,更不可一世起来。侠少心下忿忿,吧叽着油嘴,和那木错一起篡夺了掌勺之位。
  歇了、累了喝了酝酿了八年的绍兴女儿红,幸福得不行了。
  众人一阵哄,两人早已陶醉了。
  老狄、大鹰谈起以前游历敦煌的事,引经据典,娓娓道来,引得侠少无限神往。可怕的王道士,且不论出售经卷给斯坦因等西方探险家的滔天大罪,自以为是的重修了彩塑,不伦不类,俗不可耐。坦言之,王道士重修的精神可谓感天动地,也就意味着石窟又一次被愚昧羞辱。想到某些对古建筑的大胆“重修“,对自然景观的画蛇添足,一窝蜂新建人工景点,城市建筑的泥古不化,如出一辙,当然不可一概而论。
  自发现敦煌藏经洞已来,有西方列强赤裸裸的巧取豪夺,有清政府的麻木不仁,也有有识之士的振臂急呼,更有大小官吏的沿途劫掠。徐悲鸿曾讲到要想了解中国古文化,就不能不了解敦煌。后来,常书鸿等一大批人,默默的爱护着这片圣地,爱护着艺术的圣地,文化的圣地,中华精神的圣地。从黑发到白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觉夜深了,侠少不情愿的钻进帐篷。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某种以前从未听到的声响。一声紧接一声,短促而又迫切。好像正在呼朋唤友,“我们走到一起来,分享那羊肉泡馍和女儿红哎~
  ~”。
  推醒大鹰,大鹰说大野兽的声音一般比较低沉,来客声音尖锐,可能是一种小型狐类。
  侠少方才稍微放心。也许饭后侠少搬了一大块石头压在垃圾上,来客不能取食,良久方才离去。
  侠少才敢长出一口气。
  这里原本很安静,他们跑来了,玩过,吃过。
  谁是客人,谁是主人?

四.古道
  5月2日,凌晨6时,迷迷糊糊,一阵脚步,由近及远,听不到了。
  一会儿又听到不停嚷嚷:“快点起,快点起,找地方去撇,要不就没地了,我去找锅去”。
  大鹰谨小慎微出帐篷,还是春光外泄,被课文,慢慢来逮个正着。
  啊,有一大桶清水,被累了勾兑成一杯杯香浓四溢的咖啡。
  阴转晴一边嘟囔着:“最幸福的人是我,最高兴的人是我,是我,是我,还是我~~。
  我早晨洗过脸了” ,一边作着单臂大回环,末了不小心带出一句:“那桶水真不轻啊!”
  原来清晨的脚步是他,一会儿功夫就往返了旧广武。
  拔营上路,昨天侠少遗落了牛皮水囊,可能他太爱吹牛皮,人家弃他而去。幸好课文借给快挂,慢慢来借给塑料瓶,一个很方便的水壶做成了,比吹牛皮好多了,被抛弃的懊恼也一扫而光。
  也许原来看重的东西,失去了,反而减轻了负担。
  途经一处,纳木错大嚷:“盗墓!”
  可不是,两个大洞,正对着洞口,分别列着一具棺木。棺盖半开,看不到什么。
  幸亏是白天,若是晚上经过 ~ ~ ~
  为什么盗墓贼能计算如此精确,洞口正对棺木呢?
  洞外散落一块陶片和一只大海碗。海碗也许是盗墓贼用来盟誓或举行仪式的?
  不远处的广武汉墓群星罗棋布,他们不会也遭此浩劫吧。
  老陈三人走了一条捷径,众人却在山谷里绕来绕去,还爬了一个很耗体力的山坡。
  菠萝帮慢慢来拿着摄影包,两人上来后都大口呼哧着。
  课文手掌扎刺,手拈绣花针的一颦一笑,像一个叫什么不败的。
  一座烽火台,没有包砖,孤零零伫立在那儿。几块石碑散落旁边。老狄笔走龙蛇,大鹰和纳木错仔细辨别碑文。
  此处俯视新、旧广武,视野极佳。
  顺城墙遗迹往上看,一座门,准确的说是敌楼拱门的残存。旷野上极为惹眼。
  离门越来越近,侠少却放慢了,不想一下子接近他。
  风六级,侠少站在门前,不让自己被风吹到门外去。
  不知有过多少人在此处出出进进,还会有人带着各种心情来吧。
  也许,跨过了这座门,会有什么不是不觉的改变?
  经鍼扃楼、控阨楼、壮橹楼,以石匾刻字命名。雕花精美,不惜人工。
  匾头题“万历丙午中秋之吉巡抚都御史李景元”,匾尾刻“兵备副史李茂春、左参将陈天爵、管粮通判蒲嘉轮立”。
  不知是不是那时候,就有了献礼工程什么的?
  每逢一楼,为得一幅石匾佳作,火箭扬脖一大口水,神色庄重,目色坚定,就听得不停唤一声,“箭哥,你倒是喷哪!”
  一朵水莲,浮尘尽去。
  当年神秀有一首偈语: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六祖不识字,请人代书回应: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高下分别,六祖获传衣钵。
  真的能本来无一物么?渐悟和顿悟,苦禅和狂禅,顶礼膜拜和呵佛骂祖。一个个矛盾的案例,一个个鲜明的性格。
  也许,矛盾正是事物发展的源动力?
  纳木错扯出一丈青,上窜下跳,左右逢源,只为了取得楼身的准确数据。侠少撇撇嘴,乖乖,这小子打算装修呢,把界当自个儿家了?!
  经大鹰考证,一处敌楼曾被日军建作炮台,此处尽扼新、旧广武,远眺可见雁门关,实为要地。被纳木错命名为望雁楼。
  众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小日本。
  侠少一个人低头往前走着,一抬头,长城下漫山遍野的绵羊,悠闲的吃吃聊聊,一个羊倌儿,无目的的走走停停。
  坐下来,不必急于赶路了吧,静静享受这片刻吧。
  大鹰赶上来,说起一个革命年代电影片断:
  几个少年儿童团员正在放羊,来了两个人,身上穿着解放军服,尖嘴猴腮的瘦的说:“小朋~友~,你们玩儿,玩儿呢,我们是解,解放军~”,肥头大耳的胖子说:“哎呦,小朋友,你们家可真富啊,有这么多羊啊!”
  小团员们纳闷了:“这是生产队的羊啊,怎么他们连这个也不知道?” 于是小英雄们设下圈套,生擒了这两个台湾特务。
  幸亏侠少和大鹰没向羊倌儿套磁。
  福贵一个人狂奔着,此人身手敏捷,善于应变,经过不少大阵仗。当年小五台神游无生界,更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现位居长城小站十佳趟子手之列。
  蛇,一条蛇,没跟福贵的预约,就想上来和他打个招呼。
  饶是福贵,沉着应对,扯起树枝,胡乱敲打。
  蛇女见此人不愿亲近,凄然远去。
  前面就是白草口了!一片片蔬菜大棚,场面饶是壮观。
  侠少心中一振,想着甘冽的泉水和名厨的美食,不禁加快了步伐。
  一个不留神,把手划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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